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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子帆帆讨厌政治。这种态度在她那一代的中国人中司空见惯,因为他们对文化大革命仍记忆犹新,并对任何形式的意识形态噪音都本能地感到厌恶。相反,我则对政治事件非常痴迷,并且我得承认,政治冲突越是激烈我越感兴趣。因此,当我在6月准备离开住了20年的北京返回美国时,我分外激动,这不仅因为今年是大选年,还因为我们即将搬去一个真正的战场州:北卡罗来纳。鉴于该州在大选中的15张选举人票,以及今年重要的州长和参议员选举,我迫不及待地想投身其中。
我们住在北京时,帆帆时常容忍我喋喋不休地谈论美国政治。不过,我大多都是批判自由干涉主义这样的蠢事(我所属党派的重大原罪),或抨击我在网上看到的共和党那些有辱斯文的最新动态。在北京时,我们很少和共和党人来往。毕竟,在我熟识的美国人中,共和党越来越少。基本上,帆帆在北京听闻的美国人之间的政治讨论往往都能达成共识。我接触过的少数共和党人也都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在众多议题中我和他们仁智各见的也不过就是教育券、碳排放交易和联邦最低工资等寥寥数项。
因此,我非常理解为何我们甫一抵达美国,狂乱的政治令她猝不及防,尤其是特朗普在7月势不可挡地成为共和党总统提名人之后。她原本就已经料到这次选举会相当分裂,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会和她个人发生直接关系。毫无疑问,第一眼看到特朗普后帆帆就本能地讨厌他:发型、用晒黑喷雾喷出的肤色、手势、嘴唇,以及整体形象。在充满闹剧的漫长夏天,每一次难以置信的新闹剧都让她的憎恶与日俱增。但总统选举仍是她感觉和自己并无多大关联的事情。她还需要等好些年才能获得美国国籍,并且我和我的很多朋友一样,为希拉里选战投入了不少时间和金钱,所有人都明白,特朗普就是一个恃强凌弱、行为反常的骗子。
她当时全然不知,这场大选会分裂她到美国后所属的社群:中国移民。
到8月情况已显而易见,很多——如果不是大多数的话——第一代中国移民都支持唐纳德·特朗普。帆帆告诉我,她某个早晨在浏览一个微信群时得出了这一结论,这是一个由孩子在北卡三角地带读书的数百位中国家长组成的微信群。多年来,她一直在为我做类似的事情:告诉我中国社交媒体上的最新争论概况,以补充我的的阅读不足。长久以来帆帆是我关于中国消息的重要来源,自从我们搬回美国之后,我日渐依赖于她,因为她总能准确把握我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并冷静陈述各方对时下流行争议话题的看法,并评估事态的发展趋势。因此,当她告诉我特朗普赢得第一代中国移民的支持时,我非常重视。我问她:“特朗普和希拉里支持者的比例如何?”她的答案令人沮丧:就那些参与政治的人来说,她估计支持特朗普的人数至少是支持希拉里人数的三倍。
在此前数月,我曾强烈预感到这种转变。周末在家附近漫步时,她喜欢听一个播客节目,主持人是一个南加州的中国新移民,这档中文节目经常提供一些很有用的在美国安家的指导,例如移民规则、美国学校入门知识、如何驾车,以及如何报税等等。不过,我时常能听到一些他随口说出的有关非裔和拉丁裔美国人(节目中所说的黑人和墨西哥人)的、非常具有种族主义倾向的言论。例如他经常用“黑人社区”和“墨西哥社区”来指代“高犯罪率社区”,我估计很多中国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区别。有一期节目在谈到有关大学录取的平权措施时,他的党派倾向毕露无疑,他后来果然谈到他是如何从一个民主党的传统支持者转而支持共和党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这个节目了,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支持特朗普。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也完全不会意外。
支持特朗普的不仅是学校孩子的家长微信群。在帆帆加入的另一个庞大、受欢迎的地区微信群里,来自中国的特朗普支持者们共享着反希拉里的文化基因,这是一个在本州很多隐蔽停车场利用厢式货车售卖海鲜小贩的顾客群。随后,他们又拿下另一个本地中国人微信群,这是一个专门服务于去纽约法拉盛和皇后区团购中国食品的下单群。这些微信群的对话充斥着支持特朗普、反对希拉里的文化基因,不少我都耳熟能详,都是从英文翻译成中文的。令人鼓舞的是,有一些人最初就予以反驳;令人失望的是,他们大多数最后都迫于压力沉默不语。
我妻子帆帆讨厌政治。这种态度在她那一代的中国人中司空见惯,因为他们对文化大革命仍记忆犹新,并对任何形式的意识形态噪音都本能地感到厌恶。相反,我则对政治事件非常痴迷,并且我得承认,政治冲突越是激烈我越感兴趣。因此,当我在6月准备离开住了20年的北京返回美国时,我分外激动,这不仅因为今年是大选年,还因为我们即将搬去一个真正的战场州:北卡罗来纳。鉴于该州在大选中的15张选举人票,以及今年重要的州长和参议员选举,我迫不及待地想投身其中。
我们住在北京时,帆帆时常容忍我喋喋不休地谈论美国政治。不过,我大多都是批判自由干涉主义这样的蠢事(我所属党派的重大原罪),或抨击我在网上看到的共和党那些有辱斯文的最新动态。在北京时,我们很少和共和党人来往。毕竟,在我熟识的美国人中,共和党越来越少。基本上,帆帆在北京听闻的美国人之间的政治讨论往往都能达成共识。我接触过的少数共和党人也都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在众多议题中我和他们仁智各见的也不过就是教育券、碳排放交易和联邦最低工资等寥寥数项。
因此,我非常理解为何我们甫一抵达美国,狂乱的政治令她猝不及防,尤其是特朗普在7月势不可挡地成为共和党总统提名人之后。她原本就已经料到这次选举会相当分裂,但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会和她个人发生直接关系。毫无疑问,第一眼看到特朗普后帆帆就本能地讨厌他:发型、用晒黑喷雾喷出的肤色、手势、嘴唇,以及整体形象。在充满闹剧的漫长夏天,每一次难以置信的新闹剧都让她的憎恶与日俱增。但总统选举仍是她感觉和自己并无多大关联的事情。她还需要等好些年才能获得美国国籍,并且我和我的很多朋友一样,为希拉里选战投入了不少时间和金钱,所有人都明白,特朗普就是一个恃强凌弱、行为反常的骗子。
她当时全然不知,这场大选会分裂她到美国后所属的社群:中国移民。
到8月情况已显而易见,很多——如果不是大多数的话——第一代中国移民都支持唐纳德·特朗普。帆帆告诉我,她某个早晨在浏览一个微信群时得出了这一结论,这是一个由孩子在北卡三角地带读书的数百位中国家长组成的微信群。多年来,她一直在为我做类似的事情:告诉我中国社交媒体上的最新争论概况,以补充我的的阅读不足。长久以来帆帆是我关于中国消息的重要来源,自从我们搬回美国之后,我日渐依赖于她,因为她总能准确把握我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并冷静陈述各方对时下流行争议话题的看法,并评估事态的发展趋势。因此,当她告诉我特朗普赢得第一代中国移民的支持时,我非常重视。我问她:“特朗普和希拉里支持者的比例如何?”她的答案令人沮丧:就那些参与政治的人来说,她估计支持特朗普的人数至少是支持希拉里人数的三倍。
在此前数月,我曾强烈预感到这种转变。周末在家附近漫步时,她喜欢听一个播客节目,主持人是一个南加州的中国新移民,这档中文节目经常提供一些很有用的在美国安家的指导,例如移民规则、美国学校入门知识、如何驾车,以及如何报税等等。不过,我时常能听到一些他随口说出的有关非裔和拉丁裔美国人(节目中所说的黑人和墨西哥人)的、非常具有种族主义倾向的言论。例如他经常用“黑人社区”和“墨西哥社区”来指代“高犯罪率社区”,我估计很多中国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区别。有一期节目在谈到有关大学录取的平权措施时,他的党派倾向毕露无疑,他后来果然谈到他是如何从一个民主党的传统支持者转而支持共和党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这个节目了,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支持特朗普。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也完全不会意外。
支持特朗普的不仅是学校孩子的家长微信群。在帆帆加入的另一个庞大、受欢迎的地区微信群里,来自中国的特朗普支持者们共享着反希拉里的文化基因,这是一个在本州很多隐蔽停车场利用厢式货车售卖海鲜小贩的顾客群。随后,他们又拿下另一个本地中国人微信群,这是一个专门服务于去纽约法拉盛和皇后区团购中国食品的下单群。这些微信群的对话充斥着支持特朗普、反对希拉里的文化基因,不少我都耳熟能详,都是从英文翻译成中文的。令人鼓舞的是,有一些人最初就予以反驳;令人失望的是,他们大多数最后都迫于压力沉默不语。
为何特朗普对第一代中国移民如此有吸引力,很快这就成为令我着迷的问题。帆帆和我有一天在家宴请了一位住在教堂山的可爱的退休华裔女士(她要求我不透露其姓名),我们几乎一直都在讨论这一令人担忧的发展趋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和77级大学生(这是中国文革后第一批被大学录取的学生),她和我们一样,对特朗普在新近移民中的受欢迎度感到恐惧。并且,她确认了我的一个猜测,即这种右倾趋势是一种全新现象,在4年或8年前完全不存在。她说,这些特朗普支持者的刺耳调门,让她想起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
除这些第一代移民之外,其他华裔的情况就好得多,至少从我们的个人经验来说是如此。她的儿子,一位活跃于中美政治圈、在罗利(北卡首府)工作的律师向我保证说,第二代华裔移民,以及那些像他母亲那样在年轻时就来到美国的人,仍然压倒性地支持希拉里。但我担心的是,这些支持特朗普的新近移民们的观点会代际传递下去。父母的政治观点是否会为孩子接受目前尚无定论,并且不要期待会有专门关于中国移民及其后裔的学术研究。
基于这一对话,以及自从我们搬回美国之后,我和帆帆和数十位其他中国人和美籍华人的对话,我总结出了以下几点有理由,来解释为何从中国大陆来的第一代移民会如此支持特朗普。
平权措施:这一话题真是无所不在,常常被简称为"aa"(affirmative action),并且即便按字母顺序来排列,这也应当是第一大原因。“我们来这里是出于一个原因,并且只有这一个原因,那就是让我们的孩子进入好的学校。”这一逻辑推理如下:“如今他们不公平地提高门槛,并且试图对中国和其他东亚学生实施事实上的配额制,然后将本该是我们孩子的机会让给不太合格的非裔和拉丁裔孩子。我们的孩子读书刻苦,而我们又为此牺牲了很多。黑人和拉丁裔学生处于劣势并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为此付出代价?”学生家长们在微信群里反对“aa”本不足为奇,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似乎成为中国移民们支持特朗普的头号理由。对给予处于劣势地位少数族群的优待措施的憎恶,被简单粗暴地简化为反对一切“政治正确”,并且他们开始欣赏特朗普对攸关社会公正的整个自由派议程的蔑视。
性保守主义:自同性恋不再被视为犯罪以来,中国已有长足的进步;并且在中国同性恋也不再被视为是某种精神疾患,中国年轻人对此的态度也已显著改变。但我们所接触的微信群里的那些移民(据我猜测,他们大多数年纪都在35-55岁之间),态度依然相当保守。在lgbtq(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变性人、性取向不明者)问题上,这些人的道德和文化观念和美国精英,以及美国年轻人大相径庭。北卡通过了臭名昭著的hb2“厕所法案”,要求人们按照出生证上注明的生物性别来决定究竟上男厕还是女厕,但这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常识。即便是那些我在北卡接触过的更倾向于自由派的中国人,也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挑起纷争并寻求废除该法显然过头了。
种族主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实在太多不便在此赘述),中国人的种族主义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美国人知道中国人在私下场合用中文所说的那些种族言论,他们将无比惊骇。将黑人视同罪犯的看法在中国移民中极其普遍。任何人胆敢对此提出反驳,都会被指责为枉顾现实,人们可以拿出一堆关于暴力犯罪的统计数据来说明非洲裔美国人的犯罪率畸高,当然这种说法完全无视了历史背景。他们对这种现象的历史性分析毫无兴趣:例如长期奴隶制度、“吉姆·克劳法”(种族隔离法)、住房歧视,以及针对粉状可卡因和快克可卡因的极不公平的判罚标准,所有这些对他们都没有意义。他们常常认为,这是美国的问题,而他们的唯一利益只在于确保自己家庭的近期安全。
所谓的“亚裔人命也重要”运动更是火上浇油,这一运动最初聚焦于枪杀一名未持武器黑人的华裔警官梁彼得的谋杀指控。同时,“黑人对亚裔”犯罪事件大增也起到了推波助澜效果。据称非裔美国人在犯罪时专盯亚裔下手,认为他们爱存现金并大多没有防卫能力。饶舌歌手yg的单曲《meet the flockers》教唆抢劫亚裔住家更令事态恶化。8月加州特伦斯市警察侦破了一起南加州连环盗窃案后,特朗普的中国支持者们听到了战斗号角。警方称,这一隶属于东岸瘸子帮(east coast crips)的犯罪团伙是作案多达5000起的系列盗窃案的主谋,他们通过门廊的鞋来判断户主身份,专盯亚洲人住宅下手。
幸灾乐祸:令我倍感震惊的是,很多支持特朗普的第一代中国移民都承认,如果特朗普上台将严重损害美国经济、污损美国的海外形象,并危害民主本身,但他们却对此采取“关我何事”的漠不关心态度,甚至对美国的沦落前景感到窃喜。我希望这只是少数,我希望大多数来到美国的中国移民,能将新祖国的利益至少置于和他们故国一致的地位。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很多人明知特朗普的胜利将令美国在推进自由民主制时不再那么有说服力,也依然对这样的结果弹冠相庆。
希拉里的鹰派作风:这一点和上述幸灾乐祸心态有所关联。对很多中国人来说,特朗普咆哮的反贸易言论,和他们过去20多年来熟知的每一位美国总统竞选人的言论并无二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四年一次的敲打中国表演:一般到11月初(大选结束)就会戈然而止,到1月底(新总统宣誓)后生意照常进行。但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他们坚信希拉里·克林顿不仅是一个将对中国强硬的自由干涉主义者,更是一个很可能强力推动亚太再平衡的狠角色,这一政策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就是某种遏制政策。
真小人和伪君子:中国人喜欢“真小人”而非“伪君子”。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将两位总统竞选人对号入座:特朗普陶醉在自己的狭隘偏见和众多支持者的颟顸无知之中,而希拉里则被认为是不折不扣的精英分子,和他们故国领导人一样满口说教,并假装对特朗普的道德过失嗤之以鼻而对自己的问题视而不见。喜欢“真小人”还因为,这让他们觉得可以因此放纵自己的狭隘情绪,甚至反以为荣。一些在本地微信群支持特朗普的中国移民对他们的利己主义毫不脸红,例如支持低税率,废除“aa”,或者限制移民以减少竞争。真是难以理解,这种零和游戏、高度竞争、不辨是非、自私自利大言不惭的态度是从哪里来的!
税收:这一点相对简明。没有人喜欢更高的税率,但很多支持特朗普的中国移民完全没有任何为社会作贡献的责任感,并且不觉得需要关注美国的长远利益,尽管他们非常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享受美国大学教育的福利。
合法和非法移民:虽然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这样的反讽:一个非白人的移民社群居然争前恐后地去赞扬宣称“造堵墙、禁止穆斯林入境”的特朗普,但很多支持特朗普的第一代中国移民真就是这么做的。“我们排着队,一切依法办事。他们凭什么插队?”他们如此问道,但这还是让人觉得太过反讽了。
品性:最后,帆帆相信在这些微信群里反对特朗普或支持希拉里的人得不到话语权的一个根本性的原因是:品性。支持特朗普的中国移民正是她所熟知的那种人。他们是一群尖刻、讨厌、爱管闲事的人,如果他们还在中国,一定会带上社区党委的红袖标,并在他们的小地盘作威作福。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一些人欣赏特朗普所谓的商业精明,还有些人认同他反“极端伊斯兰”的立场和消灭伊斯兰国的承诺,还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被他散发出来的强人独裁主义所慑服,这是他们更加熟悉的领导人风格。
帆帆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来解释,为何华裔民主党人士(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早期移民)没有出面反击。他们都是成功的知识分子,往往都是教授或专业人士,他们和社群的纽带更为紧密,并能更好地理解美国政治的实际运作方式。他们早已走出了没有安全感的阶段,而很多新移民则存在这种不安全感。他们通过自己的经验来了解美国,而不像很多新近中国移民那样通过电影来了解美国——只要镜头出现便利店就一定意味着有抢劫将发生,一个女士走在停车场就一定会有性骚扰发生,而有色人种在这些场景中通常都是罪犯。他们的孩子已经完成学业,因此平权措施对他们也不会有影响。他们也不熟悉微博和微信上的乱战,而那些年轻和新移民们则习惯于那些污言秽语,以及大行其道的人身攻击。他们更愿意把他们的想法写在文章里,或者和别人当面交流。他们不屑于去解释支持特朗普是多么荒唐和短视。
所有这些到底有多令人担心仍难以评估。这些人中间到底有多少已经是美国公民而非绿卡持有者?他们中多少人最终会去投票?他们捐助特朗普选战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所有这些问题都仍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越来越多中国移民热切地支持特朗普,以至于他们在纽约为支持他而走上街头,在南加州则参与支持他的集会。
不少组织长期以来一直呼吁华裔美国人应当更加积极地参与美国政治生活,例如前特拉华州副州长吴仙标创立的80-20促进会曾认为,虽然表面上都是无党派人士,但华裔的政治参与将壮大民主党。但如今,在特朗普时代,他们可能需要对自己期待的事情有所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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